成夢雲感受到那視線的瞬間, 立刻從桌子底下站起來，迫切地走到門邊。

然而門外警告燈閃爍間，只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喪屍在游走, 晦暗的紅色燈光打在那些腐爛的活死人身上，一派百鬼夜行的意味。

不管她怎麽看，都找不到那道視線的主人。

“姐，咋啦？”簡天亦見她這樣, 立馬拎著大扳手也蹭到門邊，“咱們又要準備沖了嗎？”

然而他話音剛落, 他鬼叫了聲，兔子一樣“騰”地跳到了邊上。他抹抹額角瞬間留下的冷汗，小聲道：“臥槽, 姐, 見鬼了, 我剛剛好像被一個超級嚇人的東西盯上了，心跳得巨快！”

成夢雲眨眨眼：“我可能也被同一個東西盯上了。”

簡天亦“阿巴阿巴”了幾聲：“我都已經四階了, 那鬼玩意好像比我的異能還強好幾倍啊，那是啥啊，不會是A市基地研究出的秘密武器吧，尼瑪, 姐，你打得過它嗎？......”

成夢雲沒吭聲，而是提著斧頭跟簡天亦靠近。隨著她跟簡天亦的距離拉近，卷毛青年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，被猛獸盯住如芒在背的感覺, 讓他覺得下一秒就會被那暗處的東西肢解。

簡天亦立即麻溜地跟成夢雲拉開了很遠的距離：“姐, 太邪門了, 我一跟你離得近點，那玩意就恨不得要把我撕吧了。”

臉上揚起一個暖融融的笑容，成夢雲心情很好地笑出聲，對上簡天亦困惑的眼神，她笑道：“盯著我倆的人，很可能是銀華。這個視線對我沒有惡意。”

明明沒有任何依據的判斷，她下意識裏卻分外篤定。

誰知簡天亦卻很快相信了，他放松了緊繃的心情：“大哥不愧是大哥，這還進化出超遠程GPS定位系統了！姐，我沒騙你吧，大哥真的在找你！不過好像距離隔得有點遠。”

那道“視線”明顯不是實體的註視，而是透過層層障礙來的。

隨即，簡天亦明悟地點點頭：“我懂了，為什麽我一靠近姐你，那視線就想把我撕吧了，大哥肯定是吃醋了！他嫉妒我和你離得近，肯定是的，因為大哥他之前就這樣。”

然後，他乖巧的一直跟成夢雲保持一定的距離。

成夢雲卻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衣服，散亂的長發裏，露出的耳尖有點紅。

她借著病房裏的鏡子，細細把臉上濺上的鮮血抹幹凈，然後她想到了什麽，沒有再多停留，而是提起邊角有些卷刃的消防斧，站到了門前。

她想見到他。

何況時間緊迫，她等不及他來找到她。

感受著籠罩著自身的那道如野獸般富含侵略性，卻又毫無惡意的“視線”，她飄飄落落的心就安然地落在了穩當的平臺上。

“姐，加油！咱們快點跟大哥團聚，離開這鬼地方。”負責後勤的簡天亦，在後頭給戰鬥力爆棚的大姐大打call。

成夢雲帶著昂揚的鬥志一把拉開門，“合群”異能失效，她抄起手頭的消防斧，殺進撲過來的喪屍堆！

有時胳膊被那尖利的爪牙削去一塊皮肉，腹部正中一個變異種射來的尖刺，全身上下傳來極致的痛楚，她都毫不動容，身體運用到極致，她屠盡沖過來的喪屍潮，一步步接近負六層的逃生出口。

也逐漸和他靠近。

這次足足往前沖了50米，拐過了兩個角，那道象征逃生出口的門也依稀可見了。

“姐，你太強了，怪不得A市基地要把你關得這麽嚴實。”又來到新的病房修整，簡天亦對於大姐大的殺傷力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
“很嚴實？”成夢雲不解地看向他，她記得她被關在這的時候，剛開始身體沒惡化的時期，三院也沒怎麽限制她的活動範圍，可以在好幾層裏亂竄。

簡天亦開始大倒苦水：“超級嚴實，姐，你不知道，你所在病房的那幾層，閑人都不準靠近的，哪怕我混到這個職權還可以的研究員，都進不去。而且那幾層啊，除了和姐你一樣的幾個極為特殊異能者，剩下的都是超資深研究員。”

成夢雲吃晶核的動作一頓：“啊？可是那幾層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醫院，有很多醫生護士還有病人。”她還跟好些人打過招呼，聊過天呢。

簡天亦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，擺擺手：“咋可能啊，我觀察過了，那幾層有統一的門禁，只有高階研究員才進得去，而且三院壓根沒有護士這個職業。我跟姐你說過，仁德醫院三院是A市基地重中之重的研究點，裏頭關著的只有幾個超級特殊的異能者，還有高官權貴們。別的一般特殊異能者都在別的院關著。”

成夢雲扯扯嘴角：“這A市基地還真舍得下血本，合著是合起夥來搞cosplay玩我呢。”

那些喪屍化的高官權貴都在地下被關著，真正的“病人”就那幾個的話，那些多的病人護士肯定就是假扮的了。

既然這裏關著的都是和她一樣極為特殊的異能者，也就是說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......？

成夢雲再度想起在食堂裏碰見的那個瘋女人，她總覺得對方有點熟悉，卻一直沒想起來。

想到對方友善提醒她的話，成夢雲希望對方一切都好，但是想到後期對方就一直沒再出現，她很是擔憂。

“對了，小簡，你怎麽會來到這裏？”成夢雲發現之前老想著銀華和逃出去了，還沒來得及問簡天亦一些事。

“噢，”簡天亦撓撓自己的卷毛，“這不是一個多月前你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嗎，青寒特別擔心你們，每天吃不飽睡不香，人都消瘦了十幾斤。後來大哥變成那樣，又正好我們派進A市基地潛伏的臥底，反饋了姐你被關在三院，三院防護太強了，壓根救不出來。青寒天天哭，我實在不忍心，就一個人潛進來了，想著能不能搗搗亂，把姐你救出去。”

成夢雲感覺簡天亦這些話信息量太大了，她焦急道：“趙姐姐還好嗎？還有巧巧和黃大仙呢？不對，黃大仙這兔崽子肯定活得很滋潤。”

簡天亦忙道：“基地長一直挺好。巧巧每天照常上學，不過話變少了，身邊跟著那個叫旁浩宇的小保安，兩人關系老好了。至於青寒，她的異能突破到四階了，現在在當市民代表，不過有很多不長眼的人追。青寒想你們想到每天都愁得吸煙，每天她還固定去西郊公墓待一小時，晚上得哭很久......”

見對方了解趙青寒到事無巨細，甚至有往癡漢發展的傾向，成夢雲立馬叫停：“打住，你小子未免對趙姐姐也太了解了吧。”

簡天亦嘿嘿傻笑。

成夢雲趕緊趁修整的時間，轉而問道：“你說D市有派人潛進A市基地？”

簡天亦點點頭：“這是機密噢，姐你記得保密。”

他神秘兮兮地小聲道：“姐，你還記得我在D市的時候，有段時間忙到腳不沾地嗎？我一直沒說我去幹嘛，其實是偵查處的人把我請過去，給一些特派人員用異能化妝，然後悄摸摸地讓這些人摸進A市。其實老早以前就有市民懷疑A市了，所以我們也做了點小準備。姐你在這裏的消息，也是這些特派人員反應的。”

成夢雲恍然大悟：“牛啊，你們整挺好。”

隨意閑聊了會兒，成夢雲借著聊天轉移身上的疼痛感，見身體恢覆了些，她馬不停蹄地拎著新的一把消防斧拉開門往外沖，上一把已經卷刃報廢了。

身上那道視線越發強烈，似乎對方和她的距離又拉近了。

成夢雲感覺心快蹦出胸口來，揮舞斧頭的動作越發快捷。也不知道為什麽，越靠近那道大門，門口堵著的喪屍越多，身體的愈合已經越來越趕不上被毀壞的身體。

全身傳來被撕咬的痛楚，讓她的動作有些遲鈍。她卻竭盡全力擊殺面前看得見的喪屍。

待現在長廊上的活死人已經成為屍首，她也已經支撐不住地跪倒在地，身體上的數處致命傷讓她無法動彈。

她正想自殺重新刷新狀態，意志被疼痛感影響，腦海裏竟然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，帶著蠱惑的意味：

【要珍惜生命】。

她將斧頭戳向自己的動作一頓，隨著那道聲音響起，那些扭曲的虛假記憶開始順勢而上，像蝗蟲般蠶食她真實的記憶。

原來那道聲音並未銷聲匿跡，而是暫時偃旗息鼓，等著她神志恍惚時再度席卷而來。

不可以......

她的心頭湧上恐慌感，正凝聚起意志對抗，誰知腦海裏又浮現另外一個畫面。

身穿白大褂的小女孩站在逆流的人群裏，對方那富有魔力般的聲音響起：

【成夢雲，死亡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。】

這道聲音壓住了那個“要珍惜生命”的聲響，像是強心劑般堅定了成夢雲不畏懼死亡的心理，然後虛假的記憶觸到禁忌般瘋狂退去，然後被深深壓制。

“真有你的......”成夢雲扯扯嘴角，話語間滿是覆雜，“陶、曦、月。”

“姐！”

簡天亦從門裏沖出來，一把攙扶起成夢雲。在碰到成夢雲的瞬間，簡天亦立馬露出痛苦面具：“大哥，事情緊急，你不要吃醋啦，放過小弟我吧！”

他寒毛直豎，硬著頭皮薅起地上已經瀕死的成夢雲，然後直接沖向幾米外的緊急出口，那扇門格外厚重，用特制金屬澆築而成，這扇門沒有用任何電子鎖，而是簡單的拉栓設計。

簡天亦推了幾下，沒推開。

“不是吧？”簡天亦急得嘴上冒泡，他又使勁推了好幾下，那扇門依舊紋絲不動，似乎是從外頭被鎖住了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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